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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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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雷日慶 發表時間:2013-11-01 21:21:49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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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我們都是緊握雙拳而來,平攤雙手而去,而生命的燦爛,本就在于我們的過程,盡管疼,亦不失為一種財富。作者以樸實的文字,娓娓述來生活最真的一面,且心態一路走來都是明然的,向暖的,欣賞,問好作者,祝創作愉快!

     

     

    2002年夏天,由于工作調動,我打點些簡單的衣物,從家鄉的農村來到這城鎮上,延續著我的教學生涯。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到如今已整整十個年頭。現在,我總算告別了“寄人籬下”的苦日子,有了自己的房子。那些租房的日子和房東們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得不表。

     

    我的首任房東是一對年老的夫妻,這些年一直沒見過,不知他們的身體是否還康健?嚴格地說,他們的兒子才是真正的房東,因為長期在外地做生意,只好讓老人守著這個家。

     

    面對這裝修精細、室內亮堂的房屋,我上下樓梯總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四樓后面的房間就是我所謂的租房。雖然身居斗室,但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大了。從周一到周五,我早出晚歸,白天里,這房子似乎跟我毫無關系。每每下班后,我隨便找一家快餐店喂飽自己的肚子,在街上瞎逛一會兒,就趁著夜色潛回出租屋,回到那張簡易鐵架床上休息。出租屋對我來說,僅僅是租那個安放床位的空間。

     

    哪怕是這樣,也毫不影響房東跟我的交往。每每上下樓梯,女房東總要“逮住”我問這個那個,我只好草草應對,匆匆告別。這樣一來,我就給她留下了老實本分的良好形象。時間長了,我開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人家那么關心你,自己卻總是回答幾句不咸不淡的話。某個周末,我索性搬張椅子坐下來跟她長聊。

     

    女房東連珠炮似的問了一系列問題,比居委會的大媽調查戶口更詳盡。我把自己的出生背景、家庭成員、成長環境全盤托出,滿足了她的“求知欲”。末了,她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接著又說對方經濟條件如何得好,那個女孩子如何端莊、清秀。“但是,他們只有這一個女兒,可能要招上門女婿的,不過挺合適的,你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她總結了談話。我聽了之后,知道百口莫辯,只好一笑置之,說:“謝謝您的好意,我還小,現在不考慮婚事。”“你不小了,二十六歲了嘛。”她說。

     

    我真后悔這次談話。在那以后,她老是把這所謂的“婚事”掛在嘴邊,一再叫我跟她去女方的家里坐坐。我手足無措,疲于應對。放了寒假,我隨便找個借口,下定決心搬了家。

     

    有了前車之鑒,我把第二任房東的年齡鎖定在“中青年”年齡結構上。這樣一來,一對三十開外的夫婦成了我的新房東。我的出租屋只是改變了地點,從城東來到城西,沒有變的是坐標位置:四后,即四樓后面的房間。

     

    房東的一樓是小賣部,自然就成了左鄰右舍的娛樂場所。每當夜幕降臨,兩三桌的麻將聲如約響起,“嘻唰”、“嘻唰”,身處四樓的我把門緊閉還是無法將嘈雜聲擋在門外。他們是喜刷刷了,我卻痛苦不堪,無法靜心讀書,無法好好看電視,連睡個安穩覺也是奢侈的想法。不到深夜,“戰斗”絕不會停止。我那輛摩托車往往也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從門口拖回室內,還要自己承擔被盜的風險。

     

    男房東始終保持一副冷酷的表情,似乎從不跟我交談,哪怕樓上樓下路遇。這對我來說,倒是一件省心的事,卻又不免感到心情壓抑,租客和房東之間難道就不能客客氣氣打聲招呼嗎?相對比,女房東和顏悅色多了。但是,我和女房東多聊兩句,男房東似乎就有些不高興了。看來男房東面對眼前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是有所顧慮了,我心里暗暗發笑,想哪兒去了。

     

    就這樣,我又開始尋找我的第三任房東。我對中介提出租房的重要標準:房東不同住。看了房子以后,我非常滿意。房東愿意租給我一個房間,其他房間都空著,歸我管,我并不用多花一個子兒的錢。我儼然成了這座房子的新主人,腳步邁得踏實了,咳嗽聲也變得鏗鏘有力,在這房子里,沒人管我。

     

    我逍遙地過了一些日子。

     

    好夢總是短暫的。很快的,三樓住滿了;緊接著,四樓也住滿了。五樓也住下一個單身漢。我的對門又來了一家三口。

     

    晚間,真是熱鬧,電視聲音此起彼伏,有時好幾家人共看一個頻道,那聲音就在樓道里形成共鳴,似乎安裝了一個擴音器,讓你在房子的任何角落都能把電視的對白聽得清清楚楚。

     

    麻煩接連不斷。對門的一家三口跟我共用一個衛生間。洗澡、如廁,得排隊。用衛生間,我誠惶誠恐,因為后方常常會傳來那年幼孩子的喊叫:“爸爸、媽媽,我的‘噓噓’快忍不住了。”我只好狼狽地把洗了一半的身子擦干,趕快撤退。如果那一家三口先用衛生間,我往往要等到昏昏欲睡,才有機會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洗澡。

     

    在這房子里,似乎每個人都是房東,誰都可以大聲喊話,把樓梯踩得嘭嘭響。人雜聲亂。身處二樓的我,首當其沖,有時在深夜里還有訪客從門口踢踏路過,他們甚至還停留在樓梯口說一通醉言醉語的胡話。

     

    我不得不重新找下一任房東了。

     

    這一次,我不再找沒有房東住的房子了。憑著多次租房的豐富經驗,我找到了理想的房子。房東夫婦年齡都是四十開外,孩子已經上高中,人際關系簡單。租來的房間光線好,通風好。剛搬進來的那天,我睡了個安穩覺,把前面落下的睡眠都給補了回來。

     

    房東夫婦為人和善。在夏日里,他們還常常叫我到二樓會客室的空調間涼快涼快。我一次次謝絕了他們的好意。我知足了!再熱的天,有電風扇扇著。實在熱得不行,隨時可以在一個人專用的浴室里,好好淋浴一番。

     

    四季更替,我在第四任房東家里度過了兩年,日歷也翻到2007年秋天。我到這城鎮上已滿五年了。

     

    我開始戀愛了,找到了心愛的人。

     

    在毫無準備的匆忙之間,我要為人父親了。這出租屋顯然不再合適,我們需要屬于自己的獨立空間。于是,我開始尋找與妻子工作單位較近的住房。

     

    為了節源開流,我找了一個80平米的小套房。妻子并不嫌棄,深表理解。小套房被周圍的建筑物層層包圍,光線差,陽光難得一現。在這幾乎是陰暗的角落里,我們等來了寶貝兒子。

     

    我又開始張羅房子的事了。孩子需要曬曬太陽,補補鈣才好。

     

    我搜遍全城,終于找到我想要的套房。130平米的居室,帶陽臺,采光好。雖是簡裝修,但是整體效果不錯。當然,租金也翻了幾番,一分錢一分貨。

     

    我記不清到底租了多少次房子了。停下筆,數一數,哦,這是我第六次租房。

     

    時間,一天天一月月溜走,我們的孩子,瘋狂地生長著。他學會了爬、學會了走、學會了跑、學會了說,開始有了主見。一天,他問:“爸爸,這是我們的房子,對不對?”我終于等來了令我害怕的一天。兒子的“逼宮”,猶如利箭穿胸,摧毀了看似堅強的我。我開始討厭租房過日子。我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強烈地希望擁有自己的房子。

     

    我和妻子常常會互相問對方同樣一個問題:“什么時候我們能有自己的住房呢?”然后,對視著,苦笑著,罵房價太高,恨這偌大的城鎮竟然容不下我們。最后,我們相互鼓勵:“面包總會有的,房子肯定也會有的。”

     

    2012年夏天,時隔十年,我終于盼來了屬于自己的房子。房子不太大、不算新,也不貴重,卻充滿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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