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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溝灘洼的風雨聲(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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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愚 發表時間:2013-10-07 12: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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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故事精彩,語言生動,描寫細膩,但結構方面如果做些調整會更好,期待佳作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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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朱老十家的繼子朱土改其人,水溝灘洼村子里的老百姓都說他是陰天曬柴火,有點潮。按照當地土話說,他是個“半瓜子”,就是說他的智力發育有點問題,是個傻子的意思。確切地說,他的智商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到,每天只知道兩件事情:一是知道出蠻力氣沒命地干活,二是肚子餓了知道喊叫著要吃飯,其他方面基本上是沒有什么特長的。他的個子也不高,模樣長的也有點太隨便了,兩條羅圈腿往外撇著,像鴨子一樣一瘸一拐的走路。因為自小就患有“自閉癥”,無論和熟人生人基本上沒有什么語言上的交流。常年四季給生產隊放牧著一圈羊,他不識字也不識數,羊群的數目字他也不知道的,但是在羊群進圈的時候,一旦少了哪只羊,他卻非常明白,能夠具體地給家人或生產隊比劃清楚。因為他的羊群中每一只羊都有具體的名和姓,諸如“大抵角”、“花耳朵”、“撇角子”、“大卵子”、“烏嘴”、“麻筋腿”、“掃殿猴”、“狼吃殘”等等。生產隊的人都不叫他的大名,一般都喊他“二愣”。村子里和他年一年二的小伙子們早都結婚生子了,唯獨他的這種情況,加上朱老九、老十的家境又十分地困難,連個提媒的也沒有呢。
除過張來福等幾個能拿得起放得下極有威信的體面人物之外,“二愣”也算是村里的名人了,因為他曾經發明了一系列的笑話故事,全村里的人都知道的。有一次,他在山里放羊的時候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肚子一個勁地疼,媽媽老子地喊著在地上打滾,在山坡做農田的社員們慌忙用生產隊的架子車,把他送到大隊的衛生所,衛生所的醫生一時也沒有看明白,又把他送到公社衛生院,公社衛生院說需要儀器檢查,又拉他到縣醫院。大慨是坐著架子車,又是坑坑洼洼的石子土路,一路上的搖晃顛簸,到了縣醫院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他竟然就不覺得怎么疼了。
檢查的醫生問他:
“咋了?”
他指指自己的腹部:
“我腹科疼!”
醫生詫異:
“你明明是個男的呀?怎么就會有婦科的疾病?”
他們倆因為“婦科”和“腹科”的事情各執己見,面紅耳赤。大家忍俊不住,都笑出了眼淚。醫生搖搖頭,用聽診器給他聽了一會,開了一張化驗單,遞給他說:
“你坐起來,去廁所用手紙弄一點糞便去化驗一下”。
他聽了點點頭,楞了一會兒,也沒有說什么就出去了。過了一會,他回來了,比劃著說:“到處都是人,沒有個能遮擋屁股的山旮旯,想拉一泡屎沒去處呀!”
醫生說:“去廁所!”
他又不識字,轉過了房背后,跑進了醫院的女廁所,見里面有人,大吼一聲:“走開!我要找個地兒方便一下!”嚇得人家女同志屁滾尿流,提著褲子急忙跑了出去。其實,他自己此時此刻并沒有絲毫的便意,就在剛才那位女同志蹲過的便池中挖了糞便,他用手指頭托著屎,一路小跑就進屋了:“大夫,給你化驗吧”。
醫生哭笑不得:“我讓你用手紙弄來,你怎么就用手指弄來了?”
他也急了,瞪圓了眼睛:“你不是讓我用手指弄嗎?”。兩個人又因為“手指”和“手紙”的問題爭執了老半天。人越聚越多,一傳二,二傳三,也就成為了縣醫院不少人都知道的笑料。他的綽號“二愣”大名便由此而來。知名度老高了,僅次于生產隊長張來福。就連村子里的婦女們拿自己那調皮搗蛋的孩子實在沒有辦法了的時候,就高喊一聲:“再不聽話,你看二愣來了!”孩子會立馬安分守己地老實起來。
別看二愣人不咋的,名聲大著哩!大家有所不知,他還有一段轟轟烈烈、極具傳奇色彩的愛情婚姻故事哩!
上次年終決算前有個遠房親戚上門撂了一句話,說是給“二愣”管媒說媳婦,朱老九一家人既高興又愁腸,高興的是終于有個合適的相口了,愁腸的是他們家年終決算又成了生產隊的超支戶,苦于沒有彩禮錢,幾乎放棄了為他說媳婦成家的念想。誰知好心腸的隊長張來福拍著胸脯滿口答應想辦法幫忙成全好事。張來福讓朱老九趕緊去找那個說合提親的媒人來,他要了解、研究一下具體情況,然后再作定奪。
過了大年的正月初,那個說合人來到了水溝灘洼朱老九家,朱老九又去請來了隊長張來福,他們專門討論著“二愣”的婚事問題。那個說合人講,那姑娘的名字叫謝桃花,居住在城關公社的野狐灣生產隊,就是自己一個村子的。她的父母早在六零年就都去世了,和哥哥嫂嫂一起生活,人長的漂亮,水靈得如一株帶露的花,高高的個子,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眉稍,說話和唱歌一樣地好聽,針線茶飯樣樣能巧,只是自幼頭上患過“毒瘡”,至今沒有再長出過新頭發,害得桃花姑娘連上地勞動也不敢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常年四季頭上包著一個花包巾,就是這樣一個缺陷,其他方面沒有啥說的,要說匹配“二愣”哪是綽綽有余的事情。娘家哥哥和嫂嫂生育了一大幫子的孩子,生活也是緊緊張張,湊湊合合。況且兩個人都是財迷一個,早就想拿妹妹桃花姑娘換些錢來墊補家用呢!
來福說:“你說的話都對著呢,可是,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政府《婚姻法》有規定,男女雙方必須是自由戀愛,自瞅對象啊!”
朱老九說:“是啊,要是人家姑娘看不上咱家土改的那副形象咋辦呢?”
媒人說:“老表叔說的是個實實在在的現實問題,這可咋整?不管咋的,總得先讓土改和人家那個桃花姑娘兩個人見個面吧?”
“哪是!哪是!必須的!”人們隨聲附和著。
“哎!我看還是算了吧!那事情恐怕都弄不的成!”
朱解放撓著頭皮憂心忡忡地說:“我兄弟土改那個猻樣,人前頭連一句像樣的體面話都不會說,帶他去相親恐怕丟底漏彩泡了湯呢!”
大家又開始犯了愁。
“嗨!有辦法了!”來福一拍大腿:“我那個在縣城讀高中的大侄子滿堂長得猛頭大漢,一米七幾的個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非常帥氣的一個小伙子,寒假期間正好在家,何不讓他冒名頂替一回?”
“哪能行嗎?”大家的目光齊唰唰地望著來福。
“我這是急中生智呀,舊社會也有過這樣的做法,雖然是弄虛作假的勾當,也不怎么十分地道,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我們總不能眼看著到手了的鴨子就這樣飛了,這可是關系到土改兄弟一輩子的大事啊,過了這個村,怕就沒有了這個店呢,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的事情,好歹哄摸著先娶過門了再說!”
“那就試試看吧。”沒有再好的辦法,大家也就同意了來福的提議。
來福隊長是個耿直的性子,遇到事兒,總會為他人著想。特別是村子里的一些比較困難的弱勢群體,一旦誰家遇到了難腸的事兒,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想辦法幫助解決,勇于擔當,說一不二,哪怕丟原則犯錯誤呢。他說用這樣的荒唐辦法來解決“二愣”(土改)的婚姻問題是有些冒風險,心里也覺得不太瓷實,但是不管咋說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
正月初八,朱老九、張來福懷揣著東拼西湊借來的二百元人民幣,帶著穿戴整齊一新的張滿堂去野狐灣約見媒人一起到桃花姑娘家為“二愣”相親。一路上,來福再三叮嚀自己的侄子:
“滿堂啊,為了幫助你土改叔能夠順利地說上個媳婦,今天你的身份就是‘二愣’,角色就是那個‘新郎官’!但是那只是裝樣子演戲走過場的事情,懂嗎?到了女方的家里,記著,千萬別多說話,萬一讓人家女方看出了破綻端倪,漏了底就砸了!”
滿堂撓撓頭皮,抿嘴一笑:“我說這事情讓我去冒名頂替根本不合適,不愿意干,你卻說是‘助人為樂’,簡直是開國際玩笑!走馬觀花,李代桃僵,現在都是社會主義的新時代了,你們都整的是什么事兒啊?哪不是故意蒙了人家姑娘嗎?騙婚!豈有此理!這是在雪路上埋驢糞蛋哩,早晚的露餡,我看你們往后可咋收場呢!”
“孩子,這是生產隊交給你的一項政治任務,必須配合,務必圓滿完成!”來福立馬嚴肅了起來。
“呵呵,行政命令啊!趕鴨子上雞架?是是是!行行行!保證完成任務!”滿堂做個鬼臉,不再言喘了,默默地跟著相親的隊伍一路無語。心里在想:那個叫桃花的姑娘到底是個啥模樣呢?
朱老九、張來福一行相親的人來到了野狐灣,見到了桃花姑娘。模樣俊俏,人也機靈,和媒人說的沒有二樣。頭裹碎花包巾,棉襖外套紅色的確卡罩衣,勞動布的褲子。那時候農村的姑娘也沒有什么好穿戴,雖說衣服破舊一些,但是干凈合身,非常素雅。跟她的名字一樣,眼前這個面如桃花、楚楚動人的靦腆姑娘居然讓滿堂這個書呆子眼睛發亮發直,跟前攆后地看個沒有完。桃花姑娘卻被他那火辣辣的眼神掃描的不好意思起來,紅著嫩臉,捂著笑口,急忙背轉身子朝著里屋跑去,秋水蕩漾,隔窗相望。那邊桃花的哥哥、嫂嫂一見這個新郎官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皆大歡喜!慌忙迎接就坐,遞煙讓茶的熱情款待。
雖說是自瞅對象,只不過就是這樣匆匆地見了一面而已,也只不過是走馬觀花式的互相目測了幾眼,也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和了解。那個時期年輕人婚姻大事的浪漫程度僅此而已,哪有什么小說中描寫的那種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色彩?見雙方兩家人都滿意,沒有誰說什么挑剔和不愿意的話后,在媒人巧舌如簧的撮合下,彩禮上的那些討價還價的啰嗦事情也就沒有再費多大的周折。最后,媒人一錘定音:彩禮一百六十六元,意味著六六大順;二成八十八元,二八八,兩家發;棉衣一身,單衣兩身,毛衣一件,雪花膏兩瓶,鞋面針線、插花零碎三十元,加上朱老九給姑娘十元錢的見面禮,就先交付現成二百元人民幣訂婚,其余彩禮娶人時補齊。按照既定習俗,男方家即時為姑娘例行掛了鎖(俗稱“拴娃娃”)的儀式,自古以來,北方農村的農民純樸老實,做事情最講誠信第一的原則,一旦過了這道手續,這樁婚事便就金釘鉚銀眼,是不能再做毀約賴婚的變更了。并且雙方言定正月十五娶人結婚。娘家哥哥謝黨恩因為高興,喝多了酒,大話拋天,說:“行了,人都滿看上,其他沒有什么再說的,但必須趕結婚日以前‘六禮告成’”。
“二愣娶媳婦啰!”
正月十五的這一天,水溝灘洼生產隊的村前村后、上上下下,忙忙碌碌,跟半月前過大年一樣的熱鬧。鄉親們全部來朱老九家幫忙理事,寫對聯,帖窗花,布置新房,打掃衛生,搬桌椅,置酒席,整個村子和朱家都沉浸在一片繁忙喜慶的氣氛之中。
傍晚時分,村子口,早已站滿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迎親看熱鬧的人群。
“二愣這娃潮不愣濟的,到底能娶個啥樣的媳婦呢?”
“該不是個傻子,就是個聾子吧?”
“自瞅的對象嘛,應該是極其般配的一對!”人們議論著,猜測著翹首以待。
“你們快看!那邊,來了,來了!……”
即刻鞭炮聲四起,嗩吶聲喧天,披紅掛彩,煥然一新的送親、娶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了村口。新娘子沒有坐在像電影中那樣的八抬大花轎上面,而是騎在了被披紅掛彩、全副武裝了的生產隊集體飼養場那頭雄赳赳氣昂昂,氣度不凡的黑叫驢的脊背上,風姿綽約,一巔一巔地別有風味。后面緊隨著一長串的自行車隊伍,穿著長袍,戴著禮帽,極像“敵后武工隊”里面特工人員的模樣。那些騎在自行車上面的人便是娶親的家門親友和送親的“大客”。迎親娶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客客氣氣,彬彬有禮,逶迤蜿蜒地來至朱老九家的大門口,在喧囂的喇叭樂器聲中,又是一陣禮炮齊鳴、人聲鼎沸的喧囂。主事的禮賓們三輯三拜,極其隆重地迎接了來自野狐灣送新娘子的娘家“大客”們。在推自行車的隊伍中,操持婚禮的大總管張來福一眼就認出了桃花姑娘的娘家哥哥謝黨恩,馬上示意那些接客打雜的服務人員即刻接過他們手中的自行車手把,推車至后院停放整齊,非常客氣地拉他們一行八人男女“大客”走進客人窯,交杯遞盞地安排他們坐上了首席的位置。來福即刻高喊一聲:“開席了!”
古樂嗩吶聲再起,打雜服務人員如行云流水,端盤子提壺,緊張而有序地伺候著客人們吃“下馬點心”。大凡婚喜壽慶的宴會,酒席的規格都是當地最為隆重的“宮廷十三花”宴席標準,蒸饃飯菜一道一道地輪番交遞端上來,錯落有致,極其講究飲食文化之風格。與此同時,院子正中央,設了香案蠟燭,庭前正中央掛著毛主席的巨幅畫像,披紅掛彩的新郎官朱土改被人拉扯著和那個蒙著蓋頭的新娘子桃花舉行“拜天地”的婚禮。那個“二愣”土改,雖然事前經過了表兄弟們的百般導演和示范,但是他直至此時此刻還沒有弄明白今天家里這樣的熱鬧場面到底是為了怎么一回事情,扭扭捏捏、摔摔打打地不肯配合,不肯與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跪在一起燒香磕頭拜天地,只是傻傻地笑個不停,還有臨陣脫逃的跡象,要么大家怎么會對他這個新郎官采取“強制”的手段?隔著蒙面蓋頭紗巾的新娘子桃花偷眼瞄視了一眼那個被人拉扯著的新郎官,心頭一驚!有些異樣的感覺,心里納悶:“他咋就不像那天來家的那個女婿了呢?個子明顯比自己矮一頭,模樣也怪怪地,根本不是自己那天親眼所見的英俊小伙子呀!他會不會有孫悟空變魔法的本事,故意變了?該不會是自己一路上騎在那個精力充沛的毛驢背上被顛簸的懵懵懂懂,花了眼神吧?”還沒有來及多想,就被一伙鬧洞房迫不及待的年輕人搶抬了起來,舉在半空,吶喊著擁進了新房……
婚禮告成,吃完酒席,親友們都被安排在了左鄰右舍的客人窯休息了,鬧洞房的年輕人起初因為新郎官的癡傻憨相、丑態百出、滑稽可笑而特別開心,笑聲不斷,漸漸地隨著新娘子悲痛而凄楚的哭聲越來越高的時候,大家人人惋惜:好端端的一朵鮮花咋就插在了一坨牛糞上?大家的心里酸酸的,怪怪的,覺得完全沒有了那個尋開心逗樂子的雅興了,便各自知趣地互相使個眼色,借故紛紛離去了。桃花姑娘此時此刻簡直是五內俱焚,痛不欲生。心想,自己命苦啊!自小就失去了爹娘,還得了那個要命的毒瘡,無錢醫治,一頭膿水經久不愈,被人瞧不起,在哥哥嫂嫂的手底下也沒有活個舒心順暢,只指望能找一個知己的女婿一輩子恩恩愛愛好好過日子,誰能想得到,包括娘家哥哥在內的所有人,他們一個個合計著欺騙自己……明明白白自己相好了的一個清俊小伙子,只幾天的功夫咋就成了一個“半瓜子”,這可叫孤苦伶仃的自己咋活呢?她只是一個勁地哭,昏天昏地地整整哭了一個晚上。天亮時分,她睜開淚眼,滿屋子瞧顧,朦朧中,迷迷糊糊地只感覺那支昏暗的蠟燭還在夜色中搖曳著,蠟淚縱橫,四綹五行,流了滿桌子,流了一地。洞房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影子時隱時現地掛在墻壁上,真可謂孑然一身,顧影自憐哪。卻不見了新郎官土改的人影。
原來,這“二愣”從小就自閉憂郁,怕見生人,特別怕見女人。鬧洞房的那一幫子發小一個個溜走之后,他怯生生地看著面壁而向,只顧自己埋頭哭泣的新媳婦,更是恐慌無措。半夜時分,便一個人偷偷溜出了門縫,獨自去了往日里自己獨眠的羊圈,在羊群中舖一頁氈裌裌便就呼呼睡去了。
隱隱約約聽的見公雞打鳴的聲音,推窗望去,月光愔淡,寒星稀疏,東方一片魚肚白泛起,晨曦漸現。萬念俱焚的桃花姑娘心中發怵,不寒而栗。天要亮了,按照習俗,今天早晨男方家謝客的酒席一結束,自己就將要隨同那個容貌齷齪、丑陋不堪的女婿去娘家回門,挨門齊戶地拜見娘家的親鄰四社、家門父子,自己將如何面對?哪豈不羞死人了?不如現在就一死百了,圖個清靜。于是她端起昨晚鬧洞房時桌上剩下的一瓶白酒,仰頭一氣灌入肚內,用昨天自己包頭的絲巾打結在新房的門框上,一伸脖子一蹬腿,掛了上去……
聽見雞鳴的聲音,朱解放揉揉眼睛,一骨碌翻身坐起,見天色已近麻麻亮,心想,昨天是弟弟土改結婚的大喜日子,忙乎了一天直至深夜,睡得有些過頭了,今天還要酬謝、歡送新人娘家的大客和所有參加婚禮議程的親友鄉黨,必須早起操勞。他感覺有些尿急,趕緊穿上衣服,屐拉著鞋子,急急火火地奔屋外去小解。只見羊圈門大開著,有幾只羊羔跑了出來,滿院子亂竄,趕緊攆羊入圈,又聽得羊圈里面鼾聲如雷,進去一看,原來是弟弟土改睡得跟一頭死豬一樣,用腳尖踢了踢:
“好你個‘二愣’,新婚之夜,咋就睡在這里?丟人現眼!”
馬上拉起,拽他去新婚洞房。推土改進去,不曾想門檻上空掛著一個人,定眼細看,驚叫一聲:
“我的媽呀!這不是桃花嗎?你這是咋了呀?”
沒有聲響,沒有息氣,只見她的舌頭伸出老長,口水滴答滴答地流淌著,趕緊抱她下來,背著直奔大隊衛生所……
在大隊衛生所的醫療室內,經過醫生長達半個小時的緊張搶救,桃花姑娘終于有了生命跡象,有了微弱的呼吸,醫生一邊給桃花輸液,一邊對朱解放說:
“危險呀,遲來一步,恐怕就無救了……”
大清早,村子里的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關于新娘子新婚之夜自尋短見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熱鬧喜慶的氣氛一落千丈,空氣頓時郁悶了起來,人們好比熱鍋上的螞蟻,驚慌失措,沒有了主意。滿頭大汗的張來福趕緊帶著桃花的娘家人前去大隊衛生所探望究竟,醫生說:
“人還在昏迷狀態中,掛吊針輸液,但是已經渡過了危險期,沒有什么大礙,希望各位親戚和大家伙放心,只是病人需要一段時間的調理……”
桃花姑娘的娘家哥哥謝黨恩撲倒在地,仆伏在妹妹的病床前拉著妹妹的手,失聲痛哭:
“好可憐的妹妹呀,哥哥知道你心中的苦處,哥哥也是直至昨天到這里才知道實情啊,他們這些王八蛋,不是人,搞弄虛作假、冒名頂替的鬼名堂啊,沒有想到他們做了這樣的手腳呀,都怪哥哥一時粗心大意,沒有盡到責任,讓他們給當著猴子耍了啊……嗚嗚!”
出了這樣的事情,看到這樣的場面,張來福自知理虧,覺得無地自容,十分地尷尬,上前說好話拉勸:
“事已至此,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們寬宏大量吧!……”
“啪!”
桃花姑娘的娘家哥哥給了來福一記響亮的耳光:
“虧你還是個生產隊的干部,竟然做出‘掉包’這樣荒唐的事情,把我們全然沒有當人待見,你們毀了我妹妹的一生!好吧,哪我妹妹今天就交給你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扒你的皮!”
“都是親戚道理的,有話我們往后坐下來慢慢再講清楚,好說好散,現在最要緊的救病人要緊!”
在眾人的勸解調和下,桃花的娘家人就這樣氣急敗壞地“掄了盤子”,拂袖而去,留也留不下,拉也拉不住,早飯也沒有吃。親戚、鄰里所有前來參加婚禮的人們見是這般局勢,也覺得掃興無趣,不到中午時分便就不歡而散,全部撤離。
事情鬧到了這樣地人命見交的僵局,老實巴交的朱老九、朱老十兄弟倆空喜歡一場,而且完全沒有了主見,眼淚汪汪地看著來福:
“表侄啊,事情到底該咋辦呢?”
來福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泰然自若,榮辱不驚,他卷一支旱煙叼在嘴邊,慢條斯理地說:“天大的事情地上了結,想那個二愣土改也沒有對人家姑娘咋的,大不了物歸原主,完璧歸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過,從今天開始,可要好好照顧人家桃花姑娘,待她的身體完全恢復了以后再說。這個任務就交給啞巴嬸和解放了!”
這可害苦了當哥哥的朱解放。當桃花姑娘恢復神志以后的第三天,從大隊醫療站接回了家中,解放就和自己的啞巴母親晝夜不離,輪番守候床前,為她熬湯喂藥,端吃端喝,噓寒問暖,百般伺候。起初桃花姑娘只是嚶嚶地哭泣不止,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啞巴母親說話有些障礙,只是比比劃劃,她也聽不明白。但是看得出來,她對待自己就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呵護有加,無微不至。啞巴母親每天燉好雞湯后,總是親自一勺一勺地喂桃花喝下去。在這里使桃花姑娘重新體驗到了久違了的母愛和溫暖。倒使她忘卻了自己就是這家新媳婦的身份。這些天來,姑娘漸漸地好像也能聽明白了啞巴婆婆的手語:她也和自己一樣都是個命苦的女人,她說她心里清楚、也知道你為什么會在新婚之夜自尋短見,也實在難為你了……她說,權當自己就是她的女兒,希望自己想開一點,養好了身子,讓她的大兒子送她回娘家,也不會難為自己的……啞巴婆婆還說,你雖然命苦,但是命大,老天爺有眼睛,是他大兒子發現及時,才搭救了你的性命。她說,這幾天伺候你的就是我的大兒子。她還一個勁地比比劃劃,要她的大兒子好好勸勸姑娘。每當啞巴媽媽出去做飯不在跟前的時候,解放就靜靜地守護在桃花姑娘的床前,時不時為她拽拽被角,說,窯洞涼,別再感冒。見她有大小便或者有吐談的意向時,就及時地將便盆給她遞上來。按時給她配藥、喂藥,為她倒開水,為她洗臉、擦手。她從啞巴婆婆的口中得知,他就是婆婆的大兒子了,要說也算是自己的阿伯哥哥呢,他這樣一心一意地伺候自己,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的這一條小命也是他救下的呢,非常感激,想說一聲感謝他的話,但是,他除了向自己噓寒問暖的話語之后,就再也沒有其他言語了,靦腆得像個姑娘一樣,她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去開口了。
桃花姑娘在啞巴婆婆和朱解放的精心照料下,身體漸漸康復了。隊長張來福和朱老九、朱老十還有朱解放一家人商量著打算明天送她回娘家。來福對桃花姑娘說:
“你和朱土改的婚事就那樣了,你不愿意就拉倒算了,也不能強迫你的,一切都是我錯,幾乎害了你的一生。明天就由朱解放送你回野狐灣娘家,以后有合適的對象重新找一個吧!”
桃花姑娘笑靦腆地笑笑,連忙說:
“謝謝,謝謝阿姨,謝謝你們了!”
送桃花回娘家的這一天,恰好是農歷二月二龍抬頭的那天。啞巴婆婆跑前跑后,忙個不停,將桃花姑娘的所有嫁妝、衣物統統收羅一起,疊放整齊,包了一個大大的包袱,她還特意為桃花煮了好多的咸雞蛋,還有那些核桃、棗等等小吃貨也裝了滿滿的一包。她拿梳子遞桃花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好她那寥寥無幾、稀疏的頭發,然后為她系好包巾,又拉著桃花姑娘的手,頓時淚眼簌簌,不停地對著桃花姑娘比比劃劃,她的手語意思桃花能夠理解明白:“一切全當沒有發生,你就是大娘我的女兒,大娘喜歡你,希望以后常來常往……”
隊長來福詼諧地打趣說:“啞巴嬸真是兒女情長啊,為自己的干女兒相送的東西還不少呢!是不是還用生產隊的毛驢送一下?”
桃花連忙說:“不要不要,路途也不怎么遠,我們兩個人一路上說說話話,很快就會到了娘家的。”離開朱家的時候,桃花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
在回娘家的路上,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喜鵲喳喳地叫著,桃花姑娘的胳膊上挽著一個小包袱,朱解放脊背撘著一個大包袱,他們肩并著肩,說著話兒一路款款而行,有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唱著《二人轉》回娘家的新婚夫婦呢,時不時有人用那種羨慕、嫉妒的眼神看著他們兩,竊竊私語:“你們瞧!多么恩愛的一對啊!”
聽見路人的議論,桃花姑娘的臉上嘩啦一下就撲滿了一盤鮮亮的紅暈。她羞澀地低下頭,偷偷地拽一把朱解放的衣角:
“解放哥,你聽見他們都在說什么吶?”
“他們瞎猜唄。”解放摸摸頭發、抖抖肩膀不好意思地說。
“哎,解放哥,我來你們家都這些天了,大大小小的人我都過見了,也都熟悉了,看得出來,你們一家都是好人!咋就一直沒有看見過嫂子的面呢?”
“她……”不知什么原因,好大一會兒,朱解放囁囁嚅嚅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說呀?”
“她光榮了!”
“什么?”桃花睜大了眼睛。“她上過前線?”
“在大前年的時候,因為患病,家窮,無錢醫治去世了。”
接下來解放講述了自己家里的一切故事,這些故事凄楚、心酸,使桃花姑娘動容落淚,不能自持。從解放前自己的爺爺輩說起,再到父輩朱老九、朱老十,還有啞巴母親的身世。妻子給自己丟下三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撒手而去,生產隊年年超支,日子過得十分困難,一家老少現在是三個光棍,以及給弟弟土改張羅娶媳婦的全部過程……最后解放淚水汪汪,看著桃花的眼睛無不痛苦地說:
“桃花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用不著勞心費神。我們一家可以形容為是由七零八落的石頭瓦片湊合起來的一個家庭。七老八小,命運多舛。母親殘疾,弟弟智障,二叔又由于一輩子貧窮,沒有娶得起婆姨,孑然一身,也夠可憐,遵照***遺囑,父親將智障的弟弟過繼給了二叔,指望能夠傳宗接代,誰知,弟弟自幼患自閉癥,智障殘疾,難有出息。我呢,哎,我也命苦啊!人生的半途中又死去了媳婦,留下了幾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全靠殘疾的老母親一個人操心,日子過得實在恓惶啊!在來福等等好心人的幫助下想給弟弟娶一床媳婦……指望著我們一家人從此能夠成為一個比較完整、幸福的家庭,過上好日子。可是,直到眼下的現在,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不是正在送你回娘家去嗎?下面的故事就不用我再說了吧?”朱解放蹲在地上痛苦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嗚嗚地哭了起來。
“解放哥,實在對不起!無意間居然惹你傷心了,都怪我多嘴!我是不該問這些傷心的事情的。”不知為什么,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桃花姑娘居然也跪在了朱解放的身邊,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哭泣不止,非常傷感……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太陽都偏西了。朱解放擦擦眼淚,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桃花:
“桃花妹,時候不早了,我們繼續上路吧!送你到娘家,天黑前我還得趕回家去呢!”
沒有想到,桃花姑娘竟然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
“我想這樣吧,我們不回娘家了!”
“哪還能去哪里?”
“回家!”
“家?家在哪兒?”
“就回咱們家!”
“不!絕對不能!我弟弟是個智障患者,不能就這樣害苦你一輩子呀!”
“不是!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給解放哥——你!”
“啊!?你糊涂了吧?哪怎么可能?這世界上哪有哥哥娶弟弟媳婦的事兒?不怕世上的人給笑話死了?絕對不可以的!再說了,你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咋能嫁我這樣一個半茬子的人呢?再說了我比你大了近十歲,拖累也大呀……”
“哥,你就別說了!那些都不是主要問題,關鍵的是我已經看上了你的善良人品,也看上了你們一家人的善良品行。老天爺已經把我安排在了你們朱家,我就認命了!”
驚愕中的朱解放靜靜地聽著桃花姑娘滔滔不絕、一口氣地講述完她自己的想法。桃花說,自己也是苦命人的出身,自己也已經親眼目睹了朱家目前這樣的一切困難境況,她也實在有些于心不忍,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確實也需要有一個女人去擔當,去呵護。朱家老一輩兄弟兩,那個忍辱負重的啞巴婆婆,那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那個傻里吧唧的弟弟,一個個浮現在她的腦海和眼前。他們往后該怎么辦?日子怎么過?即就是自己這樣狠心離去,良心也會譴責折磨自己一輩子的。再說了,為了娶自己過門,目下,你們朱家又是債臺高筑,苦不堪言,日子更加無法過下去的。這不是雪上加霜,投井下石嗎?翻過來說,哥哥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沒有你的及時救治,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我桃花的存在嗎?生命的意義是什么?這樣的大恩大德我桃花該當報啊!窮苦的日子又能怎么樣?我們有一雙勤勞的手,自古窮富無定數,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全靠我們自己去奮斗。不如自己和哥哥你結婚,既成全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又拯救了一個危難家庭,自己可以為這個家庭添磚加瓦,做出奉獻,可以對幾位老人養老送終,可以撫養幾個未成年的孩子,給他們以母愛,還可以悉心照顧那個可憐的智障弟弟到老,這有什么錯?有什么不能?我的主意已定,鐵了心的!你怕什么?
“哪也應該先回你們娘家,和你們娘家人說說清楚啊,不知哥哥嫂嫂他們咋想呢!”激動中的朱解放依然猶豫不決,無所適從。
“不回他們家去了,上次結婚我聽他們的,是他們做主,這次他們得聽我的,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走吧,先回我們家再說!”桃花挽起了朱解放的胳膊,摟著他那結實的腰桿歸心似箭,健步如飛。
傍晚時分,朱解放和桃花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大家都有些意外和驚詫,朱老九呆呆地愣在了院子中央,他問解放:
“孩子,你們咋就又雙雙地回來了呢?難道又出了什么變故?”
“爸,快喊我二叔和來福隊長他們過來,有更大的喜事要商量呢!”
朱解放如此這般地向來福他們匯報了事情的轉機和經過,大家聽說了桃花姑娘現在既不愿意嫁給“二愣”朱土改,也不愿意悔婚再回自己的娘家,而是鐵了心地要和朱解放結婚,都說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情。來福把桃花叫到大家的面上問她:
“前面的事情我們大家就一筆勾銷算了,一切的錯誤,一切的責任都怪在我張來福的身上!好的一點就是你和土改只舉行了結婚儀式,而沒有去民政部門辦理結婚證,也是無所謂的了。那么,你和解放兩人私定終身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啰!果真像解放剛才給我們匯報的那樣嗎?”“要不是那樣我還能返回你們水溝灘洼嗎?還能二回頭再次走進朱家的大門嗎?”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水溝灘洼總算多了一名有主見、敢擔當的有為女社員!”張來福連連夸贊桃花,所有的人樂得都合不攏嘴了。
張來福這下可樂了:“那就好,明天你們二人馬上去公社辦理結婚登記的手續,我親自去桃花姑娘的娘家請她的娘家哥哥來我們這里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后天,我們就再次為朱解放和謝桃花姑娘辦理真正的結婚儀式!”
桃花接口說:“結婚證必須得辦,那樣我們倆才算名正言順嘛,但是婚禮嘛,我看就勉了吧,我們的日子過得緊張,上次大操大辦地已經破費了許多,再這樣折騰下去,你叫我們喝西北風呀?”
來福哈哈大笑:“朱解放,你小子好有福氣呀,桃花姑娘果然是個當家的女人,你看人家多么有打算,多么有主見呀!天意呀,緣分哪!”
這一回,張來福一個人帶著禮物來到了野狐灣謝桃花的娘家,他剛剛一腳踏進謝家的大門檻,娘家哥哥謝黨恩一見是水溝灘洼生產隊的隊長張來福,便沒好氣的問他:
“你又跑我們家干啥來了?我妹妹的人呢?她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一切都好利索了!”張來福一邊遞煙一邊笑著回答。
“哪你怎么沒有把她的人給我領回來?”
“哎呀,好兄弟哩,她不愿意回來呀,她決定不回來了,一輩子都永遠留在我們水溝灘洼啰!”
“什么?你胡嘫什么?你又耍的什么花招?她那樣尋死覓活的,還留在那兒和那個半瓜子廝守一輩子?你***該不會又給她灌什么迷魂湯了吧?”
“沒有沒有!好兄弟呢,你先息息火氣,聽老哥給你慢慢道來……”
于是,張來福咋來由去,一五一十地說了實情。謝黨恩在地上來來回回地度著方步,思忖了老大半天,長嘆一口氣:
“這些天以來,我還打算著和你張來福美美實實地打一場說理的官司呢!實在沒有想到,事情咋就轉化成了這樣的結果了呢?我的那個妹妹沒有看出來呀,真的不可思議呀!活該,活該!老天爺把她安排到了那一家,我有什么辦法!再說了,悔婚賴約,我也丟不起那個人呀,既然她自己決定了,我也沒有意見,你們看著辦吧!”
“這么說,你兄弟同意了?”
“同意了!那個老大朱解放我見過他的,人也挺實在,桃花嫁給他我放心!”
“兄弟呀,這個故事就叫著‘走馬觀花險出人命,移花接木再度逢春’吧?”
“我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哈哈!我白白挨了你的一記耳光!還不給我張來福道歉?”
“哈哈!一巴掌換一個黃花閨女,便宜你了!好你個王八蛋!”
過去朱家是生產隊里的頭號困難戶,爛爛場場的日子,一直掙扎在那個溫飽線上,毛線穿針呢——一捻(年)不如一捻(年),麻袋片子上面繡花哩——千瘡百孔,幾乎是看不到什么希望和生機。自從桃花姑娘進了朱家的門檻以后,朱家就大變了樣子,日子便就開始紅紅火火了起來。桃花是個能“當家的女人”,里里外外一把手,她把自己家里的生產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風生水起。她任勞任怨,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孝順公婆,體貼兄弟,疼愛朱解放先前的媳婦留下的三個孩子,而且全部上了小學。縫縫補補,漿漿洗洗,使一家人一個個都干干凈凈,精精爽爽的,而且和和氣氣,溫馨美滿。第二年朱老九、朱老十家被公社和縣上評選為“五好家庭”,桃花被評選為“模范媳婦”,還當上了大隊的婦聯主任。
關于朱土改、朱解放和謝桃花姑娘的婚事,有人說“好事多磨”,有人說“不打不相識”,有人說“弄巧成拙”,有人說“弄假成真”,有人說“天作之合”,有人說“天撥地轉”,有人說“緣分使然”,有人說“今古傳奇”。不管咋說,謝桃花到現在還是朱家的媳婦,朱家的當家女人。后來她還為朱家生兒育女一大伙,再后來他們的兒女們個個成材成器,再再后來,他們的兒女們又機遇了改革開放的好時代,在商品經濟的大潮中,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個個大顯身手,叱詫風云,成為百萬富翁,億萬富翁的重量級人物。這些故事作者后面還要繼續講述。(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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